专访张宝全：红树林受难比西贝严重，损失亿元，收入不够发工资

　　"如果政府和金融机构不支持，我们企业可能会扛不住，每天收入都不够发员工工资。"红树林度假世界创始人、今典集团董事局主席张宝全沉重地表示，"至今我们还没看到好的解决方案"。

　　自2004年创立，到如今红树林已然成为中国休闲度假目的领域的响当当品牌。2012年9月红树林第一个度假目的地综合体三亚湾红树林开业，面积达70万平米，保有3700间客房，相当于10座传统五星级酒店；建有造浪泳池、丛林漂流、火山水乐园、71个自营餐吧、150个品牌店，以及能容纳7000人开会、5000人宴会的中国最大国际会议会展中心等。三亚湾红树林2017年1月营收达1.08亿元，接待住店客人18.6万，而来红树林吃喝玩乐人数达36万人次。

　　然而在过去的半个月，始发于武汉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正在让红树林遭遇灭顶之灾，可能会使张宝全团队过去一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张对新旅界估算，三亚湾红树林2020年第一季度将损失1.8亿元，未来半年每个月面临4250万元经营费用支出，6个月则是2.55亿元支出，已然陷入现金流枯竭境地。

　　张宝全表示，"我们所受到的冲击远比西贝要大得多，西贝门店分布在全国，一旦疫情控制住，就能够迅速开始恢复经营。但是，三亚湾红树林作为季节性明显的大型度假目的地，一错过1-3月的旺季，就是漫长的淡季。整个三亚市都是如此，损失惨重。"

　　电话中的张宝全还是一如三年前笔者采访时的平静而专注，他表示高管层正在一对一与三亚市政府和相关金融机构沟通"财政补贴和贴息贷款"等救助措施，如何保住员工，如何让三亚湾红树林在现金流枯竭的情况下继续维持下去。

　　不过让张宝全庆幸的是，整个红树林从1月21日就开始做安全防护，为武汉客人安排专门的楼入住，无论是客人还是员工，至今没有1例病例发生。他相信，伴随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医入驻武汉市，武汉火神山、雷神山医院的建立，一季度疫情将被控制住，会出现拐点，红树林一季度若能维持住，二季度可能会略有改善。

　　以下是新旅界与张宝全的对话：

　　Q:自1月21日新型冠状病毒大面积扩散以来，目前红树林遭遇了怎样的营业损失？

　　A：这周一我们进行了电话会议，会开得非常沉重，因为红树林高管层几乎看不到三亚湾红树林的解决方案，这次疫情让我们损失实在太大。

　　仅春节6天三亚湾红树林取消生效客房预订21000多间夜，无条件退款1600万元。70万平米的三亚湾红树林每天综合收入不到10万元；而正常春节月份月收入过亿元，每天平均收入400万元，最多时春节单天收入过1000万元。

　　而三亚湾红树林每月经营费用高达4250万元，包括员工工资770万元，能源费用320万元，税金360万元，贷款利息2800万元。预计2020年第一季度损失1.8亿元。目前每天的10万元收入，连员工工资都不够发，运营费用亦付不起，本金和利息根本无从谈起。

　　今年红树林整个旺季，1月已过去；目前二三月客房预订率奇低，才不到5%，一错过前三个月旺季，接着大半年都是淡季，收入甚微，但支出巨大。现在三亚很多小区客人都已离开回去上班，酒店客人也早跑没了。

　　在这次疫情中从整个全国经济来看，三亚是集中重灾区，而三亚湾红树林作为度假目的地更甚，因为是酒店、餐饮、商业和娱乐业的聚集地。我们的损失远不仅是客房，过年期间本来餐饮、娱乐和商业收入都高于客房，结果是客房少了以后，这些收入都没了。

　　在这次疫情中，恐怕在整个中国酒店餐饮业中受冲击最大的就是红树林，我们所受到的冲击比西贝要大得多。西贝门店分布在全国，一旦疫情控制住，就能够迅速开始恢复经营。可三亚湾红树林作为季节性明显的大型度假目的地，一旦错过头三个月的旺季，就是漫长的淡季。现在红树林面临的不是现金紧张问题，而是现金流枯竭。

　　Q:如何释放或获得现金流，红树林未来将如何削减用工成本，是否考虑给部分员工发基本工资或基本生活保障，或裁员之类措施？

　　A：我们正在与政府对接，是否能够给部分员工发放基本工资或最低生活保障，是否符合《劳动法》。但总的来看，人员调整对我们效果不明显，因为人员调配的自由度很低，不可能把70万平米全关了，开5万平米，大堂那么大，餐厅那么多，虽可关掉一小部分，但各个业态都要保留员工，三亚湾红树林大部分内容都是自营；再者从成本上看，工资只占一小部分，其他费用，尤其是财务费用是大头，每月贷款利息接近3000万元。

　　我们的总原则是不裁员，以保留为主，因为裁员对红树林的打击是毁灭性的：红树林作为休闲度假目的地的核心竞争力，远不只是重资产，更是因为有2000余名专业员工提供了足够多的度假内容，除了客房外，还有艺术、电影、餐饮、娱乐和商业等等休闲度假内容。

　　如果把70万平米三亚湾红树林都关了，员工都散了，那就等于把一个"活人"变成"死人"，那麻烦就更大。2000名员工经过长时间的培养，很不容易才稳定下来，若把队伍这一软件拖垮，将来恢复就非常难，损害更大。我们考虑的是如何在现金流枯竭的情况，不裁员，保住员工队伍稳定。

　　Q:江苏省、北京市等各地政府陆续出台支持中小企业共渡难关的政策，您希望红树林从三亚市政府和相关金融机构处获得怎样的支持？

　　A：到目前，海南省、三亚市政府的支持政策现在没有出台。但在三亚市对企业来说，地方政府支持尤为重要，因为旅游业是三亚市的支柱产业，旅游和餐饮、商业企业都普遍遭受重创。前两天我在个人朋友圈把红树林问题提出来，希望引起相关方面关注。

　　三亚湾红树林作为三亚市的重点工程项目，至今已投资近百亿，早期曾获得三年贷款贴息，政府贴银行利息的1/3。固然，前几天央行要求金融机构不抽贷、不压贷、不断贷，但毕竟有时间限制。

　　我相信红树林问题，不仅仅是我们企业的问题，对三亚市的度假休闲，特别是会议会展影响会非常。我们希望三亚市政府能够对三亚湾红树林这样中国最大的度假目的地综合体能给与特殊政策，帮助企业度过难关，比如财政补贴、贴息贷款等。也欢迎三亚市政府基础设施建设基金入股红树林，哪怕一两年退出，也能帮助红树林度过眼前这个难关。红树林股权结构简单，我们是100%持股，能够快速释放出来股份。

　　这周一上班开完会后，我们公司各个口同事开始去与各方对接。去年全国债务危机时，金融机构已经限制了红树林的贷款。再经此一严重疫情，靠企业自己拯救，难度大。就算我们想贷款来发员工工资，但红树林是重资产投资，银行并不太愿意放贷。他们更愿意贷款给轻资产服务企业，只要员工工作，收入就产生。

　　最终可能还是政府、金融机构和企业三方共同努力，让红树林走出眼前困境，尤其第一季度维持住，第二季度可能会有改善。从目前来看，第一季度基本能够把疫情控制住，实现拐点。

　　但如果政府和金融机构不支持，我们企业自已扛可能很困难。实际上我的焦虑也在这，象其他规模小一点的企业问题不大。你就死扛，老板一个人扛也就那么多钱，但三亚湾红树林这么大，每天一开业的费用开支，少不了。没有收入就是硬性支出，如果工资发不出来，员工就会不稳定，可能就会带来很多问题。